策展理念

❝城市與人之間存在著亙古的互動命題,我們在城市中生存、互動、受傷、然後冀望著最後成為自己。 ❞ 

本屆藝術季藉由「台北掛我電話」的意象,討論體系與個人互動的過程中,人們的心理狀態與反思。

「台北掛我電話」這件事作為一種概括性的總稱,主旨在闡述人內在精神世界與外在世界不協調的斷裂感。人身在城市,為了找尋自我、實現夢想,為了構築理想生活,為了安然轉換至不同的生命階段,為了符合既定價值觀的期待、為了在機會來臨時把握⋯⋯人們總是需要不斷的與他人或甚至是與非人(如:理念想法、社會系統、科技、時代)互動、溝通,然而在這個過程中總是存在著斷裂的注定,如同收訊系統、電腦系統運作中常見的「Glitch」,是某種難以排除,可能短暫卻又確實存在的故障現象。

「台北掛我電話」涵蓋三大母題:斷裂、過渡、答覆。

參考人類學中的閾限概念,闡述我們如何通過斷裂經驗的縫隙,掉落至更深層次自省、覺察之過渡當中。在自身、他人、環境與社會發生「Glitch」之後,與混亂、失諧共處。在這個時代,關於未來的不確定性極大,關於人生的軌跡也是,我們只能試圖在每次困境與斷裂發生之後,找尋自己的答案。在不可避免且看似隱含著痛苦與焦慮的斷裂之中,不斷重塑、覺察、平衡自身,並最終找回自己的聲音。

第一部

斷裂 Glitch


斷裂可以有多種型態,譬如一種溝通、對話的失敗,一種適應調整、調和上的困難,一種疏離與排斥,就像「被掛電話」一事,失敗在無能表述,無能傾聽,無能理解,無能調解,無能阻止某件事情的發生。
我們想究其源頭,討論斷裂是如何發生?為什麼發生?而它帶來的焦慮、憂鬱、錯愕、怨懟、自責、不解、恐懼等種種情緒,又該要如何緩解?

您撥的號碼
已經轉接到語音信箱

系統失靈

當我們已經不再有個方向知道問題的全貌,似乎已經無能解決、無能理解,無能阻止鑲嵌在眾多系統當中的某個問題;當我們遇到了門檻、瓶頸,遇到了必須經過與承受的斷裂,例如:成長、常態性意外(normal accident),疫情與後疫情時代、科技的進展與變遷、社會變動⋯⋯。

身在城市的我們,對於那些總是要面對的複雜系統情節,該怎麼調整自身,面對自身危機的存有狀態?

您撥的電話通話中
請稍候再撥

資訊過載

城市裡的人們總是需要面對無盡繁雜的事務,人們總是需要忙不迭地、永無休止地處理像海浪一樣不斷拍打上岸的待辦事項,同時間耳邊充斥著各式各樣人們的意見、期望、命令與要求。
當社會推波助瀾地將人們的欲望、競爭意識與危機意識都放到最大,我們都在順從地測試自己可以承受的最大臨界值。在這樣只有增而無減的狀態下,在這樣過載邊緣,人們永遠都像站在懸崖的邊緣,斷裂的邊緣。

處在這樣的斷裂當中,除了自身的燃燒殆盡,自身的墜毀,還存在其他可能嗎?

如果世界暫時就像戈馬克・麥卡錫的《長路》裡寫的:「沒有待辦事項,每個日子都聽從自己的旨意;時間,時間裡沒有後來,現在就是後來。人們留存心上的恩寵、美善,俱源出痛楚;萬事生降於哀戚,與死灰。」
如果世界,如果一切都暫時停止,那又會是如何?

您撥的號碼是空號
請查明後再撥

收訊不良 「哈囉,聽得到我的聲音嗎?」

若我們細想溝通的本質,便會發現「是否能夠開啟對話」、「如何開啟對話」、「如何進行對話」、「如何持續對話」存在著許多干擾因子。這些干擾因子各式各樣,但歸根結底就會發現,不管我們如何努力,彼此之間必定存在一種想像貧乏、同理貧乏的侷限性危機,畢竟,我們有著不同的視角與想望,我們是不一樣的個體與群體,我們「永遠與其他人看著不一樣的世界」,我們近乎永遠不可能達到某種完滿的溝通。
我們可能一開始就錯失了開啟對話的機會與能力,聽不到對方正在傳達的,或是無法讓對方聽見我們,呈現一種「收訊不良」的斷裂樣態。

關於人與外在世界間溝通理解、情感傳遞之不完滿,就像哲學裡著名的「他心問題」,就像「收訊不良」的斷裂狀態。那可能是連講著相同語言,用著相同詞語都無法被完整理解的狀態,如同哲學家維根斯坦所說:「越是仔細考察語言,它和我們的需求衝突,就會變得越加強烈。」

那我們究竟要如何表達自己?如何理解彼此?
這樣的我們,還能在傳遞與接收別人的話語、情感、思想裡做出什麼樣的努力?

透過音樂、透過藝術、透過舞蹈、透過文學⋯⋯一切的努力,都是為了說出那些曾經沒能好好說的話。

未接來電

「您好,我是__」

「我是誰?這個城市真的聽得見我嗎?」
個體在城市裡,總是被犧牲在吵雜的大環境當中。我們需要很艱難的才能堅持自己的聲音、發出自己的聲音。我們或隨波逐流,或放棄原則,偶爾面臨存在危機,因為感受不到自我的存在。


而城市裡的少數群體,他們又更加的被忽視,真實的故事與生活困境總是在人們的眼界之外。人們對他們的認識不夠立體、多元,流於刻板,或許還會忘記了,他們都是有血有肉的人。


我們希望可以透過藝術季與獨立書店合作選書的活動,讓人們突破自己的同溫層,真實的去接觸城市裡其他各自獨特的個體。因為我們一樣都是有情感、有夢想、有掙扎、有思想的人,希冀藉由書本與文字,說說彼此的故事、說說自己的名字、說說自己的存在。由此,試圖去修復城市裡忽略與排除的「存在」斷裂。

第二部

過渡 Liminality


過渡,對應身份轉換的時期,對應成長的不同階段,對應著災難之後的修復。人們回應著斷裂中的創傷與啟發,人們掙扎、重整,反思與創造。

過渡想像之城

虛擬實境與擴增實境

在「過渡想像之城」裡,人們不再被動承接城市裡的斷裂經驗,與城市之間是「同理的,且互為主體。」在過渡想像之城裡,得以把內心風景反映在真實的城市地景當中,藉此反思與創造、通過與成長,就像是一場為了處理現實問題的夢。

在這裡,擴增實境比喻將內心思考擴增在真實,而虛擬實境比喻從頭開始創造。

虛擬實境與擴增實境在當代隱含的通常是種科技敘事,然而,也希望可以延伸詮釋,納入各式的媒材例如藝術展品、劇場、電影、攝影、講座與論壇⋯⋯等等,來討論「過渡」的心理處境。

台北的語音信箱

快速留言,嘟聲後請按米字鍵

在斷裂的討論當中,我們提到了各式各樣的斷裂樣態,然而我們希望不只著眼於斷裂本身,透過斷裂,我們希望可以發展、創造出新的可能。那樣的可能性希望,就存在於不斷試錯、調整與尋找語彙之上。

我們欲建立一個像是樹洞或是庇護所的平台,讓城市裡的人們得以訴說自己,尋找自己的聲音,得以從前面的心理與外界的斷裂、失聯,過渡到一座支持所有人訴說與被傾聽的城市。

第三部

答覆 Open Ending


經過斷裂與過渡,我們抵達「答覆」,一邊回應著「台北掛我電話」的命題,同時將目光轉回自身,試著尋回、清點那些在城市當中失去的自我碎片,試著歸納出成長的軌跡,試著治癒那些殘餘的舊疾與負傷,最後找到對於當下最好的答覆。

來電答鈴

早晨鬧鈴「就好像台北又打給我了。」

早晨的鬧鈴響起的時候,也許我們還正在一場美夢或是惡夢當中。夢境陪伴我們度過漫漫長夜,它們或透過恐懼的預演代替我們處理一些現實糾結成團的問題,或透過美好的想像給予我們生的希望。夢境對應了我們「過渡想像之城」討論,它們透過虛幻引領我們面對現實世界。

而為了回應早晨的鬧鈴,我們離開夢境。經過了這一切,重回真實、活在台北、活在城市,究竟改變了什麼?又有什麼是不變的?我們該怎麼在現實世界當中,再次的平衡自我?


時空膠囊「就好像我給自己打了一通電話。」

對於很多人來說,夢想與希望在城市的壓力當中,可能都變得不值一提、渺小而卑微,有許多的人,可能就這樣必須忘記過去的自己活著。如果有一天,打開當年的時光膠囊,我們會有怎樣的感觸?當我們觀看著過去,我們會是欣慰,是懷念,是惋惜還是遺憾,還是⋯⋯
而如果我們又要做一個時空膠囊給未來,我們又會說些什麼,放些什麼?

在這座城市裡,
我們這個世代

陽光、空氣與水

生物需要的可能非常單純,譬如「陽光、空氣與水」,但人類需要的卻可能非常複雜,我們需要非常多的東西才能支撐著我們活下去。
我們想探索我們本質上的需求,有什麼是我們放棄,但到最後還是無法捨棄的?那些維繫我們生存的事物,究竟是什麼?


在離原點最遠的當下思考著

我們處的這個當下,是離原點最遠的未來。
當下是一切累積了最多的事件、最為複雜,卻也最為單純的呈現。我們在這個瞬間承擔了所有過去,包括所有好的與壞的,若仔細去想,實為一件了不起而神奇的事。

卡繆在 1957 諾貝爾文學獎得獎演說中說過:「或許每個世代內心懷抱著改造世界,我的世代知道在這個世代是無法做到的,而他的任務或許更大,在於阻止這個世界的崩解。」如果要改成 2023 年版本的,我們這個世代,會想說些什麼呢?

「因為我已經誕生在這個世界上了」,既然如此,或許我們需要好好地問問自己,我們希望怎麼活?在這個世界上,在這座城市裡,我們這個世代,內心懷抱的是什麼?